一直记得,小时候父亲带我去看赛龙舟。
我说:端午节不就是在家吃粽子吗?父亲告诉我,端午是全中国人的节日。喝雄黄酒、吃粽子、挂菖蒲、熏艾草等等,这只是端午习俗的一部分,在中国的南方,许多地方还有赛 龙舟的活动。其中吃粽子和赛龙舟都跟纪念古时候一个叫屈原的人有关。
我们看赛龙舟,要到沱江上游的淮口。离我家有六十多里路呢。如果走小路,只有四十里路的样子,父亲一个人走,一般都是三个多小时就到了。那一天,父亲早早地起床,装上头一天我母亲包好了的粽子,把我叫起床,然后给我穿戴整齐,带上我出发。平时父亲很忙的,很少带上自己的孩子去个什么地方,能得到父亲亲自带领,本来就是一种幸福,更何况,这一天还能脱掉冬春时的旧衣服,穿上夏天穿的新衣服。我当然无比兴奋。出门时,父亲考虑到,毕竟,我那时还小,只有八九岁,要走四十来里乡间小路,父亲打算背上我。我说,没事,我能走。母亲也说,先让他自己走吧,等他实在走不动了,再背他。
那一次,我竟自己坚持下来,从家走到了看赛龙舟的地方,看完后,又从沱江边坚持走了回来。
关于端午的一些节俗,就是在路上的时候,父亲告诉我的。他说:屈原是一位很爱国的古人,可是当时的王室排挤他,楚怀王和襄王又是昏君,使他的政治抱负不能得到施展,还把他流放偏远的地方,他看到当时的楚国,国家没有完备的军事力量,楚国将面临亡国大祸,决心以死来震醒昏君,自沉汨罗江。当时的楚国百姓舍不得贤臣屈原投江死去,许多人划着船赶去拯救,追到洞庭湖上时,不见了踪迹。人们放了许多吃食在船上,都把这些吃食撒在水中喂鱼,以免鱼吃掉了屈原的身体,更期望吃饱后的鱼们把屈原从水里托起来。
虽然人们再没见到过屈原,但人们却在之后的每年五月初五这天,以划船投食喂鱼的方式来祈祷他的身体能永远完好。这些吃食就演化成了我们今天吃的粽子。划船的习俗也演化成了今天的划龙舟。
我还清楚地记得,那天我们走到看赛龙舟的地方时,沱江两岸早已是人山人海了。伴随着主席台上一声号令:
“龙舟比赛现在开始!”
三颗信号弹腾空而起,两岸沸腾了,锣鼓声、鞭炮声,欢呼声交织在一起,二十几条龙舟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而出,那些划船的桡手们,都在自己的锣鼓声中,节奏一致地奋力划着,每条龙舟都你追我赶,远远望去,像是有无数蛟龙出海一般,场面非常壮观,令人震撼。本来嘛,那些龙舟雕刻得跟真的龙一样,龙首高昂,龙目圆睁,桡手像是战场上的武士,头缠各色头巾,腰系绸带,斗志昂扬,每个人使出浑身的力气,在“咚咚锵、咚咚锵”的锣鼓声和“加油、加油”的欢呼声中,黄龙击水,红龙闪光,黑龙喷雾,青龙劈浪,在场观看的人们也随着龙舟的飞速前行而热血沸腾。
长大以后,我对端午的节俗认识更深刻更全面一些了,知道不光我的家乡会有赛龙舟的活动,贵州苗族人民在农历五月二十五至二十八举行“龙船节”,以庆祝插秧胜利和预祝五谷丰登。云南傣族同胞则在泼水节赛龙舟,纪念古代英雄岩红窝。不同民族、不同地区,划龙舟的传说有所不同,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,却是一致的。只是因为长大了,走出了家乡,再没与父亲一起看赛龙舟的机会了,而对种场面的怀念,将是永远的。